2005年,秦想浓十岁。
秦老太太把她从孤儿院带回秦家,赐名秦想浓。
秦老太太耳朵凑在她的胸口,笑眯眯地按压她的心脏,说:“想浓的心跳可真有劲啊。”
秦想浓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她只能怯懦地低着头,任由秦家的大人像围观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围观自己。
从那时起,她多了个和她一样是熊猫血,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秦语嫣。
——
2013年,秦想浓十八岁。
成年之后,她的枕头下总是藏着一把剪刀。
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秦老太太要什么时候拿走她的心脏。
这把剪刀是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武器。
——
2015年,秦想浓二十岁。
她生日那天,给陆则深下了药,与他有了男女之实。
陆则深是秦语嫣的青梅竹马,亦是未婚夫。
秦语嫣得知消息,突发心梗,当场病危,急需心脏移植。
秦想浓不愿捐心脏,一急之下一把火烧了秦语嫣的病房。秦语嫣被重度烧伤,创伤面积达25%。医生遗憾地说,秦语嫣至多再活一年。
秦家的人都骂秦想浓是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畜牲。
隔日的娱乐头条,漫天飞舞都是秦想浓与陆则深的床.照;两周后,秦想浓验出怀孕,消息不胫而走,再次上了微.博热搜。逼得陆则深不得不对她负责。
秦老太太丢不起这个脸,威胁陆则深娶秦想浓为妻。
陆则深心系秦语嫣,不愿娶一个有这么坏的心眼的哑巴,秦老太太说:“等秦想浓为语嫣捐了心脏,命也不长了。你熬到她死了,就能同语嫣在一起了。”
秦想浓想同大家解释的——
没有,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心脏,其他什么坏事都没做。
可她只是个哑巴。
她无法解释她没有给陆则深下.药,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放火。更没法说明她没有在媒体上散播她和陆则深的丑闻,逼陆则深娶自己。
——
2015年的冬至。下了大雪。路面雪盈数尺。
秦想浓与陆则深新婚。
没有聘礼,没有设宴,没有婚车,陆则深只象征性地给了秦想浓这个便宜媳妇一枚地摊货一样劣质的婚戒。
秦想浓穿着一身自己编织的落魄婚纱,戴着劣质婚戒,身无分文地被赶出秦家,在路人的奚落与嘲笑中,徒步走到陆则深的别墅。
别墅大门设有密码。
秦想浓进不去。
她一下一下地、重复着按门铃,仿佛陆则深不开门,她就能天荒地老地按下去。
四维寂静,天色渐渐陷入昏暗。
积雪盖过脚踝,人被冻成雪人,秦想浓感觉小腹像有搅拌机在疯狂地搅动,折磨着她,要她的命,她痛苦得全身抽搐,猝然跪倒在地。
她想喊救命,想用力求救,可她是个哑巴,无法说话,只能生生忍着。
下.体忽然湿热,一股血浆争先恐后地从她身下汩汩流出。
秦想浓僵硬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纯白的婚纱裙裾上一点点爬满了刺目的鲜红,脚底下的雪也被她裙裾上浸渍的血液染成大团大团刺眼醒目的红色。
这大团大团的红色……
如果秦想浓没猜错,这红色分明就是她和陆则深的孩子——
生在了这样冷的冬至天,血淋淋的,才两周大的,都还没成型的,孩子。
别墅的门,就在这时,开了。
陆则深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隐忍疼痛的秦想浓,目光比冬风还要冷。
秦想浓想了想。
她忍痛,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一笔一划,艰辛地写——
“陆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很乖的。”
写完,她举高纸,敛了眉,温温顺顺地给他看。
陆则深没过问她婚纱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只抬起脚尖点着她的胸口,声如凉风:“很乖?很乖,你就把心脏拿出来。”
秦想浓眉目一惊。
她会很乖很乖,很听话不做坏事,可是为什么陆则深也像秦家的人一样,都只想挖走她的心脏呢?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没了心脏,她会死的吗?
秦想浓住在陆则深大别墅的阁楼里。
一个光线昏暗,没有窗户的很小很小的房间。
她身无分文,流了产,生下死胎,没钱看医生,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陆家的厨子看她可怜,偷偷给她买了药,还给她炖了鸡汤补身。
以前在秦家,连女佣都只把秦想浓看做一个活体供血、器官供应的机器,瞧不起她,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所以秦想浓心底暖融融地,像看救命恩人一样,感激动容地看着这个年轻善良的厨子,写在纸上,问他:你叫什么。
他说:“我叫陈铮。”
秦想浓无比庄重地写:陈铮,谢谢你。
陈铮看着她乖顺的眉眼与轻盈的笑,心头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发了芽。
——
秦想浓在陈铮偷偷摸摸的照顾下,捡回了自己不值钱的命。
她很乖,从不上陆家的餐桌,从不大声喧哗,从不在白天让人发现她在陆家的存在。
有天晚上,夜很深时,她听见了玻璃摔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让人心惊。
她偷偷下去看。
才发现陆则深喝醉了,倒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的玻璃杯被他砸了稀巴烂。
女佣都回房睡了,他一个人倒在那里,眉眼俊朗颓败。
她一直把对陆则深的心事藏得很好,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关心他。
她等不及穿个外套,只穿着睡衣,就猫着脚步下楼,将他扶回卧室。
给他煮了解酒茶,细心服侍他喝下去。
陆则深喝到一半,陡然睁眼,眸底的清明慢慢回笼,抬手打掉还剩下半杯的解酒茶,冷冷地抬高她的下巴,视线相对,他嘲弄一笑,“半夜三更,穿这么.骚,来勾.引我?”
秦想浓想解释,但她没法写字,更没法说话,陆则深更不懂手语。
她只能用力摇头。
却得到陆则深森冷的不屑,“怎么,你觉得我上了你,你就能替了语嫣,坐稳陆太太的位置?还是说,上回你放火烧人没找到证据把你送进局子里,所以你打算重操旧业,再放一把火,把语嫣烧死了,这样你就能永远留着你的心脏了?”
他好能说。
说的那么狠,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插在她的心头。鲜血淋漓。
秦想浓除了摇头,什么也做不了。
陆则深越说越恨,看着这张故作可怜骗取同情的脸,不知道这个白莲花的女人还有什么把戏。
他粗暴地撩开她的睡衣,将她抵在床上,摆成最不堪的姿势,用最羞辱地动作,逼得她屈辱臣服,逼得她哑声吟哦。
这样的欢.爱,秦想浓一点也不舒服,甚至下面很痛。
可她看着在她身上发泄起伏的男人,他紧锁的眉心,他深邃的眼睛,他坚毅的脸颊,年少时就埋藏心底的对他的情意涌动在胸腔。明知道他这般恨她都是为了秦语嫣,她却还是不知廉耻地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想让他更舒服一点。
可她这样如履薄冰的讨好,在陆则深眼里,就是心机婊,就是骚.浪.贱。他发狠地拿着她的脖子,惩罚一样地在她耳边说不堪的话语,“秦想浓,怎么会有你这样下.贱的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打心底里惦念喜欢的男人,叫她秦想浓。
明明他是在骂她下贱,可她还是不要脸地,觉得很高兴。
醒时,天光大亮。
秦想浓从陆则深的床上醒来。
她一惊,惊觉自己睡在陆则深的床上。
她连忙起来,觉得自己躺在陆则深的床上是对他的亵渎。她裹上自己的破烂睡衣,光着脚,跑回自己的小阁楼。
她记得她上回买过一盒紫色包装的避孕药,被她藏在阁楼唯一的一个柜子里。她没钱,这避孕药还是她问陈铮借了点钱,买了瓶最廉价的。
她不能让自己怀孕,她怀孕,会让陆则深生气,会让陆则深更讨厌自己的。
她想乖一点,不想让陆则深不高兴。
她蹲下身,第一时间从柜子里翻出来,倒出两粒,正要干咽下去,阁楼的门“砰”地被踢开。
秦想浓吓得浑身打了个寒战,两片避孕药从她手里抖落。
她一双水盈盈的鹿眸,惊慌失措地看着陆则深。
好像随时能掉出眼泪来。
陆则深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手里大写着“紧急避孕药”五个字的药瓶。
他蹙眉,心微燥。
他方才洗完澡,出浴室却发现床上没了人,只留着一张沾满血渍的床单;他拆了床单打算让钟点工去洗,但看到这些血,他决定去阁楼看看那女人。
没想到看见这女人在吃避孕药。
她肚子里不是有一个了么?吃什么紧急避孕药,装样子给谁看?
想到这,陆则深又憎恶地看着她。
秦想浓接过陆则深嫌恶的眼神,才想起昨天被陆则深做晕过去的时候,下边热乎乎有液体涌出来,应该是流了血,血弄脏了陆则深的床单。
秦想浓以为陆则深是为了脏床单而来兴师问罪。
她连忙去找纸笔,但因为太紧张,自己的左脚绊住右脚,摔在地上,她顾不上狼狈和疼痛,迅速爬起来,伸手抓过床头柜的纸笔,刷刷刷地写字。
以前在秦家,她稍微弄脏一点东西,秦老太太就会生气,让她罚站,不给她吃饭,不给她睡觉。所以这一刻的秦想浓,怕极了陆则深会觉得她不乖,会生她的气。
但她实在太着急太紧张了,以至于连笔都拿不稳,好几次笔都掉在了地上。
狼狈得像只小丑。
她潦草写完,就焦急地举起纸头给他看。
上面写着:陆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要你床单的。你不要生气,我等会马上就洗干净。陆先生,请你不要生我的气。
陆则深看着她,眼神漾起一丝波澜。
秦想浓连忙想从他手里拿过床单。
陆则深沉着脸,心头更加烦乱,没肯给床单。
秦想浓以为他还是生她的气,才不肯给床单,她马上想到陆则深可能是在气昨天她不知廉耻地和他做.爱。于是马上捡过那两粒掉落在地的避孕药,用力扔进嘴里干咽下去。
她忘了陆则深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了,在纸上刷刷地写:陆先生,我有吃避孕药,不会再怀孩子的。请您不要生我的气。
她用陆先生、用您称呼他。
又卑微又讨好。
她自小孤儿,无人疼无人爱,最怕就是她给别人添麻烦,惹别人生气。所以总是低眉顺眼,竭尽卑微。
陆则深眸光深深的,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都要骗了他。
这般宫于心计的女人,故作懂事,故作可怜想博得他的同情。
呵。
他将床单兜头扔在她身上,“洗干净,别让你的脏东西留在我的床单上。”
秦想浓手洗了一天的床单。
陈铮做早饭时,她在洗;陈铮做晚饭了,她还在洗。
她搓了一整天,粒米不进,手都洗得发白发皱了,还不肯停下。
陈铮给她熬了一碗小米粥,说:“好了,你都洗了一天了,再不干净天理不容。”
秦想浓很不自信,放下床单,怯怯地写在纸上问他:真的干净吗?
陈铮很用力地点头,“你这么用心地洗,怎么还会不干净?”
自己的努力成果被人认可,秦想浓羞怯地笑了。
笑起来时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酒窝深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她想,洗得这么干净,陆则深一定不会再生她的气了。
彼时陆则深刚下班,人才踏入玄关,就看见秦想浓那刺目绚烂的笑容,耳边秘书李响汇报秦语嫣病情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语嫣小姐背部的皮肤发生病变,主治医生打电话来说,希望能尽快皮肤移植。”
陆则深看着秦想浓笑意融融,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陈铮的一碗粥,漫不经心地问李响:“皮肤移植?”
李响点头,“是的,陆总。”
风起,掀动秦想浓的裙摆,露出一截她的小腿肚。小腿肚上的皮肤细腻,泛着浅浅的光。
陆则深目光一深。
想起昨夜,就是这么一双漂亮的腿,盘在自己腰间,使劲把自己往她身下吸。
这女人,在床事上,总是能够完全依赖男人,让男人的满足感爆棚。
热血都往小腹涌,陆则深拧眉,看着陈铮的目光也被她漂亮的小腿吸引。
陆则深狭长的冷眸微微眯起。
“秦想浓!”
声音愠怒,惊得秦想浓立时松手摔掉了手里那一碗粥,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她这副模样在陆则深眼里就是做贼心虚。
陆则深在原地站定,下巴指了指着她,冷酷地跟李响说,“反正是她一把火烧伤语嫣的。改天就带她去体检。合格的话,就把她的皮植给语嫣。”
闻言,秦想浓一张小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她不会说话,急的一边用谁也看不懂的手语,一边用嗓子咿咿呀呀地发出沙哑痛苦的声音。
陆则深不理她。
秦想浓眼眶很热很热。感觉有眼泪要溢出来。
她本来就是无父无母、无人关爱的人,他娶她为妻,肯定是要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的。
她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要拿她的皮肤。
陈铮看不过去,起身帮秦想浓争辩:“陆先生,想浓不是物件,她不会说话,你也不能随便就拿走她的皮肤啊。”
陆则深轻声,目光冷冽扫过他,钉在秦想浓身上。看着秦想浓,极淡地嘲弄陈铮,“想浓?我家的厨子何时和我太太这么亲密了,我怎么不知?”
秦想浓战战兢兢的。她最怕连累别人,连忙将陈铮拉到自己身后,因为害怕,手抖得厉害,她哆哆嗦嗦地从衣服口袋取出纸笔,潦草急切地写字——
“陆先生,你别生陈铮的气。我会很乖的,会把皮肤移植给语嫣的。请您不要生气。”
陆则深不屑看她的解释。
目光落在她扣着陈铮的手上,他森冷一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秦想浓的胳膊,像拖拽一个破布洋娃娃一样,拖拽着她上楼。
临近卧室时,他才冷淡地吩咐:“李响,马上把家里的厨子换了!”
——
卧室,秦想浓还想替陈铮求情。
她写了很多字解释,可陆则深懒得去看。她咿咿呀呀地想争辩,小心翼翼地拽着陆则深的手腕恳求他看一看她写的字。
可陆则深轻蔑一笑,看了眼刚刚她抓过陈铮的手,还有被陈铮盯过的小腿肚,忽然冷戾一笑,连拖带拽地把她带进浴室,把她逼到浴室的角落里,打开了花洒,直接用冷水冲刷她。
他的目光带着鄙夷,那样的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
秦想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陆则深会不会也像秦家的那些大人一样虐待她。
以前在秦家,有时候秦语嫣的东西少了,或者秦语嫣的漂亮的新衣服被划花了,或者秦语嫣不高兴了,秦家的人都默认是她嫉妒秦语嫣,所以做各种坏事欺负秦语嫣。她不会说话,写在纸上解释很多遍,她没有做坏事,可是没有人愿意看她的解释,秦老太太总是直接把她关进小黑屋,有时候用拐杖打她,不给她吃饭,不给她睡觉……
秦想浓害怕陆则深也对她用这种惩罚,所以她冷得发抖,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用手语说我错了,不停地鞠躬道歉。
她不知道。
想来骄傲如陆则深,更不可能让她知道——
他只是在懊恼一个他看不上的女人,却在来他家没几天之后就勾搭上了家里的厨子。那厨子看她的小腿肚时,眼底的蠢蠢欲动和细微情动,他作为一个男人,都看清了。
冷水冲刷之下,被浸湿的衣服隐隐勾勒出秦想浓瘦的凹凸有致的身子,陆则深目光微深,关了冷水,将她压在墙壁上,无情地撕裂她的白色裙子。
耳边是他恶狠狠的耳语,“眼里的水比下面的水都多,怎的,看上那厨子,想为他守身如玉了?”